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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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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趙嘉寧這才註意到薛鈺只剩了一件裏衣,再服侍他寬衣,倒的確得服侍到床上去了……可她不是這個意思,明明是他會錯了意。

她臉上浮起薄紅,聲如蚊訥:“我沒有……”

“沒有最好,擺正你的位置,你不配。”

趙嘉寧再聽到這些話時,心裏早就麻木不仁了,古井無波似得泛不起半絲波紋:“是。”

若她現在還敢對薛鈺心存什麽綺念,那真是膽子大到沒有邊了,也賤到沒有邊了。

初見薛鈺是在牡丹宴上,恰逢他旁邊盛開著一叢玉板白,花瓣層層掩映黃白花蕊,其色如玉,自然是極美的,但這樣淡雅的牡丹,卻自有一股清貴的氣度,令人不敢輕視褻玩,凡夫俗子,仿佛只配虔誠觀瞻。

趙嘉寧那會兒看著看著,就覺得薛鈺仿佛是那株牡丹化形出來似得。

有言道: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。

可她不想死,不想變成鬼,她只想好好活著。

薛鈺是她如今掙不脫的夢魘,卻也是能救他哥哥性命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。她對他有畏懼,有企盼,卻唯獨沒有愛恨。

薛鈺自去一邊的耳房沐浴更衣了,也不讓人伺候,趙嘉寧沒資格爬上他的床,他卻讓她睡在這房裏,意思很明白了,就是讓她睡在拔步床底下的地坪上,守著他,

這是下等丫鬟才要幹的苦差事,正妻睡內側,好一點的通房丫鬟,都能爬上主子的床睡外側了。

不過與跟薛鈺同塌而眠相比,她倒寧願睡地坪。

耳房左右兩側各有一個,薛鈺出來後,卻見趙嘉寧並未更衣梳洗,只是擁著被衾無措地坐在地坪上。

薛鈺蹙了眉,叫了一聲她的名字:“趙嘉寧,你不聽話?”

“沒有不聽話……”趙嘉寧小聲道:“往常都是丫鬟們服侍我的,我不太會拆發髻……至於衣裳,綁帶在後面,我自己也不好解,我剛試了,沒解開……”

薛鈺太陽穴突突地跳。

他起身走到趙嘉寧身後,半蹲著,修長手指撫上綁帶,三兩下便替她解開了。

至於發髻,他替她取了簪子珠翠,觀察了片刻,略一思忖,手指翻動,松開挽結,片刻後,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便垂落下來:“好了。”

不愧是拆裝弩箭、改良兵械的手,靈活得很。而且觀察力極強,居然頃刻間便能上手。

趙嘉寧趁機溜須拍馬,討好道:“主子,您真厲害。”

不過馬屁沒拍進,薛鈺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眼:“是麽?不是我厲害,是你太草包了。”打量了她片刻,又對她做了一個簡短犀利的評價:“繡花枕頭,稻草芯。”

趙嘉寧敢怒不敢言,低頭絞弄著手指。

薛鈺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,譏諷道:“這麽看來,笨一點也沒什麽不好——笨一點,反倒有聰明人幫你做事——趙嘉寧,真是見鬼了,究竟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?你真是笨的可以,倒要我來服侍你。”

趙嘉寧低著頭悶悶地不說話,其實心裏是不服氣的,從小到大身邊都是奉承她的人,薛鈺卻這麽說她,不過今時不同往日,她也只能受著了。

薛鈺卻像是能看穿她的心思似得,挑眉道:“怎麽,不服氣?除了你那張臉,你還有什麽拿得出手的麽?是你一身嬌氣的臭毛病,還是香囊上歪歪扭扭、繡得像鴨子似得醜鴛鴦?”

趙嘉寧楞了一下,又被不情願地勾起了往事。

沒錯,當時癡纏薛鈺的時候,她的確遣人給他送了不少她繡的香囊,花樣最多的,自然是鴛鴦了。

她不愛女紅,學刺繡的時候也憊懶敷衍,因此繡出來的東西自然不堪入目。可為了繡那些鴛鴦,她也是花了不少心思,眼睛都熬疼了,手指也不知被針紮了多少次,結果卻換來他這麽一句醜鴛鴦……

大概真的是醜得令人印象深刻吧,也難為他還能有印象。

從前做過的蠢事,如今被迫想起,趙嘉寧真恨不得一頭撞在墻上,撞得神志不清,把那些前塵往事通通忘了。

她抿緊了唇,十分抗拒:“別說了。”

接下來便是一陣詭異的安靜。

薛鈺滾動了一下喉結,居然真的沒再說了,兀自起身上床,吩咐道:“洗漱完後,你就睡在地坪。”

趙嘉寧早料到如此,並不意外,洗漱更衣後,乖乖地躺回了地坪。

——

夜深人靜,桌上的燈花偶爾發出“嗶啵”一聲,薛鈺終於忍無可忍,翻身坐起,皺眉看著躺在地坪上的趙嘉寧,咬牙道:“趙嘉寧,你成心的是不是?”

趙嘉寧很快擁著被衾坐了起來,她根本沒睡著,這會子倒也知道薛鈺緣何突然發作,大概是自己翻來覆去的吵著他睡覺了,可她也很委屈,偏又不能發作,這時又是難受又害怕,盡管不願,但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。

薛鈺伸手按壓眉心,聲音透著點無奈:“趙嘉寧,明明是你吵到我睡覺,你哭什麽?”

“可……可我也不是故意吵到您睡覺的,這個地坪那麽硬,硌得我身上疼……我怎麽睡都睡不著,所以才一直翻來覆去的……”

她說著擡頭看向薛鈺,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已經哭紅了,少女昳麗的容貌從前是極張揚肆意的,但如今身處逆境,想來心氣兒也已經被他磨得差不多了,連“主子”這種折辱人的稱呼,一旦叫出口後,如今也叫得越來越順了。

此時眉眼垂下來,哭得一抽一抽的,倒真是楚楚可憐,不知道的,還以為她一貫如此柔弱可欺。

可他到底怎麽欺負她了,她就哭成這樣?

若真是欺負了也就罷了,不過叫她睡了地坪,這便不成了?這才哪兒到哪兒,這便不成了,以後還怎麽折磨她?他的那些手段,可還一樣都沒使出來。

他前陣子跟著父親在外行軍時,有時連夜趕路,在馬背上瞇一覺也是常有的事,女子照理是要嬌氣些,但他也沒聽說過哪個有她這般嬌氣的。

他下床拿了油燈過來,走到趙嘉寧身邊,半蹲下身,讓她背過身去,伸手就要解她的寢衣,趙嘉寧連忙往後挪了身子,有些戒備地看著他:“你……你要幹什麽。”

靡艷嬌媚的一張臉,眼中水汽未散,又受了驚,紅著眼圈,泅了胭脂色似得,顫巍巍地看著他。

嬌滴滴的嗓音,略有些發顫,更顯得柔弱可欺。

薛鈺眉梢微擡,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,緩緩地靠近了她,對著她的耳廓輕輕吹了一口氣:“你說呢?”

餘光果然瞥見她身子顫栗得更厲害了,他彎起唇角,壓了嗓音嚇她:“趙嘉寧,你敢不聽話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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